一共有七十多骑吧,那埃尔人还在三里开外,可那马蹄声听起来就像一片狂风在这碎石荒野里掠过。
一川的脸也开始变得铁青。他的声音忽然紧张起来,他跃上马,叫道:“你快走!这是男人的战争。所有的法典都要求,女人和儿童不能参加战争,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那个女孩却忽然回过脸来:“你就没有一柄像样的剑吗?”
一川手里,还拿着他那柄久已不用的光流渚。他曾经是一个游侠,但几乎所有的装备在来到萨尔后,被永远的地抛弃了。除了这把陪伴了他近乎十年的爱剑。
他怎会想到还有今天?
碎石坡下忽然有风吹过。
那不是风,而是埃尔人的呼汗之旅挟着他们拼杀过数百次战斗裹夹而来的腥风血雨,正往坡下的大路上扑卷过来。
那个女孩忽然伸出手指,指向了石坡上一条藤蔓,只听她低声道:“藤蔓,藤蔓,我命令你所有的精魂附在那把剑上。”
她的手指一弹,那藤蔓生灵就变成了一道绿色的光直向一川的剑上射来,一川甚至来不及躲避。
只听见那个女孩叫道:“修复!熔铸!”一川手里的剑忽然挣扎着呻吟了一声,然后,它突然加长,,变成了一把崭新的,甚至还焕发着光的剑。
一川完全没有料到。这时他正骑着马向坡下冲去,口里还在喊着:“我只能抵挡他们一小会,你快走吧!回去告诉西里城里的百姓们,叫他们准备逃之。也告诉那个姑娘……她的金发……在下午阳光即将收尽时,是真的真的……很好看”
然后,他才惊觉,手里破败的光流渚已经变得崭新锋利。
他还来不及惊愕,只见坡下的大路上,呼汗之旅的先锋已经逼近,细小的砂石被他们疾驰的马蹄带着在暮色中席卷而来。
旷野里的风一下子大了,这是呼汗之旅从他们凶杀中得到的威焰。凡他们所到之处,五百码内,无不狂风顿起,如利刀割面。
一川在距离大路不过三十码的破地上一勒马,他知道今天必然无归了,但他还是冲向奔流而至的埃尔人高叫道:“强盗们,去西里城的路并不想你们想象中的平坦!”
他猛地现身,一个人拦在路上,让这些埃尔人也吃了一惊。
只见他们他们每个人的脸上和座下的马头上,都蒙着面具,只露出一双双凶狠的眼睛。他们眼中的光芒极为强悍,那目光扫过一川的脸,就像掠过一股狂风一般。
埃尔人第三骑那一个首领一般的人物没有再看一川第二眼,就冲身边一个随队的魔法师说到:“堂本,解决掉他。我们赶路要紧。”
说着他冲后面队列的人哈哈一笑:“西里城中!据说有着最美好的酒肴,最丰满的女人和最无用的男人。”接着他又转向堂本,“当然,还有所有魔法师都梦想的为王室所珍藏的最古老的法器。用起你那一点点的魔法,杀掉他。我都不想分散精力,你给我尽快解决这个麻烦。”他甚至看都不看一川一眼,就继续向前奔去。
那个叫堂本的随军法师位置最靠边。他随手一挥,只见一卷狂风夹杂着埃尔人马蹄带起的利石,直向一川呼啸而来。
他们有资格骄傲,在他们行进途中,一双眼睛只盯向目的地,不会为身边的障碍哪怕多看一眼。
这是风系魔法的“狂风砂”!
一川的脸被利石打中,一时连眼都睁不开。
片刻之后,他索性闭上双目,一振长剑向那狂风的来源冲去。对方一共六十七骑,是呼汗之旅的先锋部队。他看了一眼,就已经数清了。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战斗。对方有坚韧的铁甲、犀利的武器,还有护队法师,更有强悍的首领。
这是一支军队,征战的军队,而他只能一个人与一支军队作战。
想到这里,一川自己都感到自己的狂妄
可他不怕。
哪怕,在对方风系魔法的追逼下,在自己剑数已经不再敏捷的情况下,在他都不再有信心冲到对方队伍的前面时,他依旧不怕。因为他是个战士!
他想起以往的征战。这时他需要的是自己的魔法师出面,抵挡住对方的魔法攻袭。
一川忽然听到风在身边厉吼的咆哮!
七年了,他已经有七年未曾征战。呼汗之旅的魔法师果然强悍。这是风系魔法发出的吼声,一川还从没听到过如此尖利的魔法呼啸。
他会不会还未冲上前时,就被对面的魔法刮的透体?他的剑虽长,但魔法一向更适合远战。
可他接着发觉,那风并没有透体而过,而是旋成了漩涡,在自己身边呼啸着
难道,这是“龙卷”?
那可是风系的顶级魔法,哪怕是呼汗之旅都难请到这样的魔法师。
他一睁眼,却已经发现,无数利石正在身边呼啸地旋转着,像给自己的马儿披上了一道砂石的铠甲。
铁青色的风砂之幕呼啸而过,就罩在自己一人一马的身边!
而在他长伸的的剑尖之上,他的鼻尖正前方,这时已经多出了一个人。
居然就是那个女孩!
那瘦弱的女孩正单脚站在一川的剑尖上。暮色中,她的脸上蒙着面纱,只能看到一双在昏暗中发着淡淡的光的眼睛。
她那食指,那长而韧的食指伸着,发出银亮的光芒。
那是她的法杖!
碎石坡下,这一切都静了下来。六十七骑来敌,呼汗之旅先锋部队,在这突然出现的阻挡面前停了下来。
那是什么魔法师,居然可以轻灵得站在剑尖上!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软弱的西里城,居然还有人敢横亘在他们面前给他们制造麻烦。
他们对面只有二人一骑。
而他们的武器,只有那女孩儿的银色食指与那骑者发着光的长剑。
那就是他们的:
杖与剑!
堂本的脸色忽然变了。
他是呼汗之旅征战三十年来,最强有力的随军法师。
他没有副手,因为他足够强,能击碎一切屏障。这两人的出现完全是对他尊严的挑战。
他十根长长的手指忽然伸出,鸟爪一样抓想身边那长达二丈的法杖。他的法杖为风魔铜所练,在最高耸的帕米尔高原上承受过最狂烈的风的冶炼。
他的法杖舞动起来,碎石地上的天地似乎都变色了。
铁青的、厚厚的如幕布一般一样的天围拢过来,似乎天地也要以云彩为帷幕,围拢出一个舞台,来观看这一场大战。
其余的六十六骑埃尔人都没有动。
这是他们魔法师与对方魔法师的战斗,他们不用插手。
这是一对一的,因为,堂本要维护他作为一个随军魔法师的骄傲与尊严。
如果他一个人拿不下敌人而要人助力的话,那呼汗之旅中将永远没有他的位置!
堂本的魔杖搅动得越来越厉害,碎石坡上的碎石,大的,小的,重达吨余的,轻如薄刀的,都在他的法咒下被带起,旋成了一个更大的漩涡,向一川卷来。
你这个女孩不是一下就将我的魔法化解掉了吗?
那我就用更大的石幕把你们两个人全部压碎!
一川只觉得那女孩站在自己剑尖上,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他的分量。
他担心地看着他的魔法师。她果然不一般!这就是他曾以自己的剑发誓要护卫的法师!
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孩子?
刚才召唤羊群时,她像一个普通的农家小孩。怎么一霎间,她已跃上了自己的剑尖,而且敢单独与那凶名已盛数年的呼汗之旅中的随军法师酣战?
一川还从没有见过一个孩子可以如此柔弱而又如此强悍!
那女孩的战斗之法更狂悍的让人心惊,她没有运用自己独创的什么魔法来破掉堂本施展的风系魔法,她只竖起一根食指,居然把对方用魔法召唤的用来攻击的漩涡之石都变成一个石甲,护在自己和一川身边。
那些利石呼啸的越来越尖锐了。
他们分明一开始就用了最凶险也最消耗法力的对耗之战。
堂本的眼睛已经变的像蛇一样的阴绿。
一霎时,周边飞沙走石。旧的石块才旋的力疲,落在地上,新的石块就已补上。
那些重浊的不堪大用的石块坠的很快,渐渐的,围绕着一川二人一马的石头只剩下拳头大小,但他们的边缘也更为尖锐。
只要一块穿透,女孩所布置的石幕就会被撕裂了。
狂风砂!这一场法力的消耗不止让一川,连那久经沙场,一向山崩地裂都面不改色的埃尔人也色变了。
时间一分分的流走,石块的呼啸声越来越尖锐,尖利的仿佛就要将人体割裂!
堂本的法杖突然凝立不动了,他一张口,一口鲜血喷出。
因为尊严,因为颜面,此时他已经无路可退。
他甚至不甘心更换一种魔法来对付对面的女孩。
所以他把一口鲜血喷在自己那蛇一样的长杖上。
然后,猛的落地,所有已落地的在一川五十码内的石块全部受到召唤,一齐向一川与那女孩压来。
那女孩忽然开口,她念出了一句古艾莫语的法言:“汝之所施,是汝自身。”
堂本的脸色忽然变了,那表情一瞬间不知是狰狞还是胆怯,然后,让所有人吃惊的是,他们眼中看到了一道汹涌的红流。那是血,是法师堂本身体里的血。只见他张大了他那长满黄牙的嘴巴,一股鲜血如长江大河一般向那片石幕喷去!
他收到了什么刺激?即使在以前最危险的搏斗中,他也没有用上这么凶险的法师。
就在血溅上石幕前的那一瞬间,女孩银色的食指忽然伸长,几不情愿但也极其凶险地朝堂本的口腔中一点。
随着那一点,忽然,堂本的身子像一块石头似的裂开。
那一点,点在他旧法已尽,新法未生的间隙。
他的身体在法力崩溃后猛地散开,变成一块块滚落于地的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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